“嫂君可有受气?”饭后梁锦刚被梁郝叫走,梁慕白就过来了,坐在桌上有些担忧。

    何须问听懂了她话里的玄机,神色自若的摇摇头:“我能受什么气?”想着又好笑:“倒是你大哥,被气得不轻。”

    听了他一番赘述,梁慕白也笑起来:“嫂君是一派君子气度。可我大哥,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。他自小就精怪似的,爷爷奶奶都心疼他,每次父亲要打他也没有办法!”

    梁慕白今日,插着何须问送她那只蝴蝶的簪子,面若水仙,话也比平日里多,眨着一双杏眼很是灵动俏皮,不知道的只当她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。

    可不是天大的好处么,这几日因着梁锦纳妾之事,她常去老太夫人那里坐着,就见林鸿时常来传话递东西。

    林鸿每次来时都规规矩矩的,头也不偏一下脸也不抬一下,可就这样,也与梁慕白目光交错过好多次。

    每次他眼睛一扫过来,梁慕白就心惊肉跳,控制不住想多看他几眼,又怕被人发现。心里又想,是不是自己过于做贼心虚了?

    “你……往哪儿去?”那日她才从老太夫人院里出来,就碰到过去传话的林锦,一时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,又使了个眼色让雪梅去远处的路口盯着。

    林鸿站定后,给她行礼:“给大小姐请安!”礼数周全,没有半点破绽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往哪里去?”她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林鸿低着头:“回大小姐,奴才正要去老夫人院里回话。”

    一时间无话了,林鸿欲走,梁慕白在后跟了一步:“你……你别走。”

    “大小姐还有何事?”林鸿拱拱手,埋着头又退一步,谨慎的与她保持着距离。

    从前与她遥遥相对之时,林鸿也曾贪婪的看住过,可到了此时要与她对话,他也是真怕。怕给了她希望,把她的前途葬送在这蝉鸣蛙叫的夏日里,仅为着一缕虚无缥缈的情愫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上次让人给你的那个荷包,你为什么不收?”梁慕白红着脸,略微偏着头去看他。

    看到他高挺的鼻梁,像条起伏的山脉,将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隔开来。他这张脸,真像画儿里画的冰封的峡谷。

    “大小姐若是真要赏奴才,给些赏钱便罢了,荷包这些玩意儿奴才留着也没用。”

    他撒谎!这话雪梅已经说过了,梁慕白只是不信,哪怕如今他亲自说出口也仍是不信。第一次,梁慕白端出大小姐的气魄命令他:“你抬起头来,看着我!”

    林鸿依言微微抬起下巴来去俯视她,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疏远她一些,心里头却在翻江倒海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比上次替她牵马车时离她更近,甚至能看见她眼眶底下不易觉察的淤青和几颗不明显的小雀斑。

    梁慕白直直的盯着他,也不说话,静静的与他对峙着。

    蓦然,她踮起脚尖斜着身子,看向他脑后绑着的头发,粗麻带子里裹着她绣的那条缎带,心里顿时委屈起来,瘪着嘴:“你分明说谎,你根本不是想要银钱!”

    林鸿自知败露了,也不再掩饰,嘴巴笑着,眼神里却尽是悲怆,他说:“奴才没有说谎,钱势地位都很重要,奴才却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言下之意梁慕白懂了,她不再委屈,语调柔软的说:“权势地位实在算不得什么……有的人,生在世家大族,也一样不快活。看着她风光无限,然则只是只笼子里的金丝雀。”那声音像唱歌儿一样好听,真是天真的呓语,林鸿心内只觉得好笑:“奴才不明白,可奴才以为,这只鸟在笼子里衣食无忧也没什么不好,总比在林子里挨饿受冻的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