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托马斯在拉拉的陪伴下,透过实验室门上的玻璃小窗环顾室内,听拉拉逐一介绍这间实验室的成员们。

    当拉拉介绍到那位助手先生时,托马斯看着那个认真严肃的身影便僵住了,内心深处的可怕回忆开始复苏。

    他立刻问拉拉:“请问,那位先生,以前是不是留了个小辫子来着?”

    拉拉眉头一挑,修长的身姿往门边上一靠:“哦豁,看来你也吃过他的苦头了。那我应该不用多说什么了吧?他是乔纳斯·沃尔夫,哈伯先生的助手,也是全研究所你最需要远离的人。”

    这位助手先生吧,托马斯确实曾有过一面之缘。

    更确切地说,是被他骂过。

    学校里缺药品时,哈伯先生有时会让人从研究所这边取。如果药品比较稀有,就需要现制。

    在学生能力范围内的制备就由他们自己解决,但是如果超出他们能力了,哈伯先生就会让研究所的研究员帮忙。

    五年前,托马斯需要的药品不够了,哈伯给他定了个时间,让他到研究所取。

    那是托马斯第一次见到沃尔夫先生。

    当时的沃尔夫先生留着长发,颜色浅淡的头发在后颈束成一个小辫子,前额还留了几撮微卷的杂毛,配上一张电影明星一样的脸,看得托马斯一个直男都有点上头。

    而沃尔夫给他的第一句话是:“你已经迟到三分钟了。”

    那还能怎么办,托马斯记得自己当时是连忙道歉。

    沃尔夫把药品交到他手上,那语气快把托马斯的心扎穿了:“听着,我做了五次制备实验,这是最纯的一批样品,所以你接下来的实验如果出现任何问题,请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,不要立刻怀疑我制备的产品——还有,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量,如果因为你的失误导致这些样品没有很好地发挥作用,那接下来的事我一概不负责,你自己去想办法。听明白了吗?”

    哇靠,刚上大学的孩子哪受得了这个。托马斯当时都没怎么敢抬头看他,心里除了委屈还是委屈——实验都还没做呢,先就被骂了一顿。

    回忆着这些辛酸往事,托马斯也有些感慨于自己的成长——至少这人现在如果再这么和他说话,他已经不会再觉得委屈了,他只会在心里骂一句“傻冒”。

    隔日,托马斯正式入职,他有了自己的实验台,和那位沃尔夫先生背靠背。

    他渐渐发现所谓“助手”的工作并不是打打下手就可以了,许多原料制备、机械化尝试甚至数据处理,都是助手在完成。

    托马斯甚至不解,有这本事的人为什么还甘心做个区区助手,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哈伯先生的助手,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大材小用了。

    另外在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,托马斯还发现,这人当初骂他并不是欺负他是个学生,这人似乎就是脾气不太好。

    有时安安静静的实验室里会突然响起他的声音,比如:“尼克劳斯先生,那堆粉末你已经来来回回捣鼓三次了,你难道是刚毕业的学生吗?”

    这声音说不上大,甚至还有点好听,但是措辞真是十分的刻薄——而且似乎把托马斯这个“刚毕业的学生”一起骂进去了。

    这就是最招人讨厌的那种指点的语气,有话不能好好说,偏要对旁人极尽挖苦。

    而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,被训斥的那位“尼克劳斯先生”看起来要比沃尔夫年长一些,听了这话竟也只是背地里翻了个白眼,然后规规矩矩弹着试剂瓶取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