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舜英脸色都有些苍白了,“姐姐……”

    她不意林欢拒绝得这样干脆,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——就好像对方已洞悉自己的意图一般。

    然而毛舜英亦无从可辨,事实还真叫林欢说对了。

    林欢正视着她道:“妹妹若是想问别的,或者咱们姊妹还能坐下聊一聊,说会子闲话,可若是为了冷宫那位求情,还是请回吧。”

    毛舜华已被张太后打入冷宫,待罪状拟定后,择日便将赐死。

    毛舜英惭愧地垂头,嗫喏道:“我知道我姐姐做的不妥,但,她也一时糊涂受人利用,倘她知道那纸包里的毒是砒-霜,断不会下此狠手……”

    林欢险些笑出声来,事已至此,是砒-霜还是落胎药有分别么?毛氏自己存了害人的心思,也已经这么做了,无论成与不成,都应接受相应的惩处。固然林欢知道她是受人唆使利用,但,她这般愚蠢,林欢就更不能放她一条生路,否则,难保她下次不会再遭人利用。

    是而,尽管毛舜英言辞恳切句句发自肺腑,林欢还是不为所动,她只稍微放缓了语气,“据我所知,毛昭仪是太后娘娘的亲眷,与张贵妃交情亦匪浅,何不去求她们?”

    毛舜英面露惭色,倘若有用,她早就去了。奈何张贵妃闭门不见,张太后又自称寿宴上多喝了几盏冷酒,又吹了风,这会子装起病来——她是为了自己的名声,不得不避嫌。何况,与千秋大业比起来,牺牲个把疏远的侄女算得了什么?

    可是对毛舜英来说,她就只这么一个嫡亲的姊姊,平日里哪怕再不好,如今眼看着命丧黄泉,让她如何忍得下心肠?

    她只能舍下脸面来向林欢求助,“姐姐的性子,只要进了冷宫,定是生不如死,比杀了她还难受,又何必非得取人性命呢?”

    林欢却是爱莫能助,且说她作为受害人,不可能到张太后跟前去翻案,那等于自打嘴巴;便是去求皇帝宽宥,谁知道皇帝此刻睡着还是醒着?指不定又和先前一样。

    再说,林欢也懒得去做这人情,哪有这样道德绑架的?

    毛舜英愈发垂泪不止,“姐姐自小备受娇宠,被父亲视为家中至宝,如今她出了事,家里人不知急成什么样,恐怕……”

    林欢听这话隐隐透出威胁之意,脸色不禁微变,难道她会怕毛家来对付她?

    林欢想了想,便冷笑道:“妹妹此言差矣,你以为毛大人当真会徇私么?你若不信,且等两日,看毛大人会否先来宫中请罪。说到底,毛大人并不缺这一个女儿,没了你姐姐,还有你,日后自能扶持照应,何必为了一个人证物证俱在的罪囚得罪皇子之母?”

    更有甚者,毛家可能先一步逼迫毛舜华自尽,如此既能博得大公无私的美名,也能让张太后稍稍怜惜,日后再多看顾毛家几分——人老是总是心软的,更不忍见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。

    经她这么一分析,毛家能从中获得的好处居然颇多,试想,他们又怎会劳心劳力去救毛舜华呢?

    倘真有用,毛舜英就该向家中寄书,而非到她这里来碰运气了。

    毛舜英不意林欢三言两语就将毛家的形势分析得清清楚楚,既震惊,又多了一分畏惧。

    事已至此,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,她默默施礼告退,临行前,却转身说道:“我原以为你是这宫里难得的良善人,岂知是我自己看走了眼。”

    林欢漠然,“彼此彼此。”

    当初见面第一眼,她也以为毛舜英该十分通透谨慎,谁知却这样爱钻牛角尖——也是人不可貌相。

    那就没什么好结交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