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倩薇素来骄矜不凡的脸上难得显出一抹懊丧,“我这几天已经努力少吃了,可还是忍不住。”

    且大概是白天练舞太过疲累的缘故,一到晚上食欲反倒大增,嬷嬷们不许她吃东西,她就偷偷藏了些糕饼在床头,临睡前啃上两块——饿着肚子哪睡得着?

    这样做的后果是不但没变苗条,腰身反倒比从前粗了两指,教坊司的嬷嬷们都惊奇不已:难道张二小姐真是天赋异禀,喝凉水都长胖?

    林欢看着她苦恼的脸色,也不知如何劝起,这个……也不能怪人家教舞的嬷嬷太过严苛吧?你自己意志不坚,她们能有什么办法?

    到底是同桌,林欢面子上不得不敷衍两句:“其实你胖一点更好看。”

    这个倒是实话,张倩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,本就是青春无敌,燕瘦环肥各有妙处,哪怕不用多施脂粉,也有一副天然的好气色。反倒是最近连番节食,把张倩薇的精气神都给耗没了,看上去生生老了几岁。

    她抬起两汪红红的肿眼泡,愤愤道:“你骗人,表哥才不喜欢丰满的!”

    林欢想起自己在昭明殿的那段日子,因伙食太好,身上愣是胖了几斤,结果皇帝反而颇喜欢捏她腰间的软肉,说手感良好——可见男人并不都喜欢瘦子。

    不过这种闺房私语,就不必告诉张倩薇了,她这人天生牛脾气一根筋,林欢才懒得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,转而专心致志观察起周遭的人来。

    宫中的嫔妃几乎都出席了,但人数比林欢想象中还少得多,且几乎尽是张太后的本家——难怪张太后会说这寿宴是家宴,的确被她们一家子包圆了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便是诸多外命妇撑起了场子,除了各藩王正妃外,文武群臣中,张太后只邀请了几位有名的诰命夫人,如曹丞相之妻等等,尽管有些与睿王不睦,但却是张太后必须交好的。

    睿王夫妇当然也在,可比之以前的琴瑟和谐,如今颇有一种貌合神离的既视感。睿王表面与人说笑,却时不时瞪向林欢这边——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对皇兄的妾室多么注意似的。

    蠢材就是蠢材,永远登不得大雅之堂。林欢悠然呷了口淡淡的果酒,对肚中的孩子愈发信心十足。

    柳氏则较为沉得住气,不止同周遭的各位夫人笑语喧阗,还亲自到林欢跟前敬了杯酒,一面望着她微凸的腹部,“林选侍这身量,想必有四个多月了吧?”

    成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。

    林欢心中暗恼,面上却不露声色,“王妃好眼力。”

    柳氏微笑着,“虽说过了头三个月,选侍也莫要大意,这女人生孩子,如同在鬼门关上行走,不到最后一刻,谁也不敢松那根弦。”

    说得好听,最不愿她生下孩子的,怕正是柳氏罢。

    “谢王妃指点。”林欢浅笑盈盈,一面柔情万分看向睿王的所在,“这是妾真爱之人的骨肉,妾自然不会疏忽大意。”

    柳氏勃然变色,她当然记得林欢挑拨的那些话,尽管睿王事后曾努力分辩,可柳氏心里到底存了个疑影——皇帝膝下至今都没一个孩子,怎么偏偏这林氏侍寝几回就有了,虽说这档子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,可究竟太巧了些,那段时日睿王又是常进宫的……

    柳氏摇摇头,将脑中那些不快的思绪摒去,她不能再因林氏三言两语自乱阵脚,不过——倘使林欢的孩子真能平安诞下,或许她该请个太医来一出滴血验亲。

    林欢看着柳氏悄无声息回到座位上,命人将桌上碗碟撤去,另换一套崭新的,唇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微笑:人哪,最怕的就是疑心,越是聪明人,就越是多疑——且她们往往以为自己的预感是对的。

    平白吃了趟闭门羹的睿王着实莫名其妙,方才他为了讨好妻子

    ,特意亲自为她斟了杯甜酒,又夹了些她素日爱吃的菜色,谁知柳氏不但不感激,反而命人尽数倒掉——亏得她没拿去喂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