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很久以后,花满楼回想起这一天,依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。

    他虽目盲,却极少有人能站在他面前而不被他发现的。

    但这样的人,他竟在一天内一下遇见了两个。

    一个,自然是阿妙,另一个,是上官丹凤。

    花满楼本该吃惊的,陆小凤却比他更吃惊。

    “你,是上官丹凤?”

    他听见陆小凤颤巍巍地发问。

    他很好奇,不明白陆小凤为什么一副三观碎裂的腔调。

    陆小凤有时确实会一惊一乍,但若真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刻,他绝对是最镇定的那一个。

    花满楼与陆小凤相识已久,能轻易地分辨陆小凤的震惊中有多少是玩笑的成分,此时此刻,陆小凤一点也没有在开玩笑,他是在真真切切的震惊,甚至是悚然的震惊。

    这位上官丹凤姑娘,难道比生死更令人震撼,比生死更令人惧怕?

    在大金鹏王那里,他和陆小凤分明见过上官丹凤,陆小凤当下何以如此震悚?

    但很快,他的好奇变成了沉默。

    他听着上官丹凤字字泣血地控诉上官飞燕是怎样残忍地杀了她,怎样将她胡乱埋在她们曾一起玩耍的花园里,并且在她还没有完全断气的时候,生生活剥下她的脸皮。

    上官飞燕心肠狠毒,坚持要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剥皮,她带着令人心惊的恨意,嬉笑着对垂死挣扎的上官丹凤说,“死人的脸皮,质感和肤色都不如活人,只好委屈表姐了。毕竟,表姐本就形容丑陋,我戴上表姐的脸已够委屈了,总不能让自己戴得太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花满楼听见了滴血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脑中有个荒诞的猜测,但是他不敢启齿问。

    “你可有何遗愿?”阿妙清凌凌地问。

    一直哀哀泣诉的上官丹凤突然激动起来,她声嘶力竭地嘶喊:“我要她偿命!我要她死!”

    之前,上官丹凤的语气怨而不毒,听得出是个温婉的姑娘,这一声却撕心裂肺,带着一股近乎绝望的哀求。

    她不毒辣,但是她要为自己讨个公道。

    她在乞求祂们不要放走害死她的凶手。

    没有人再说话,连陆小凤也没有再开口,庙宇内,只余下上官丹凤难以抑制的悲泣,在静默里回荡。

    陆小凤为什么不说话?他是不是在等待他老友的决断?